漫長的一天

坐上的士，我的心也安穩過來，沿途腦袋一片空白，只聽到 Mango 爸叮囑的士司機要安全駕駛，而司機叔叔也照單全收。還記得司機叔叔為打破沉靜的氣氛，遂分享他的妻子於懷孕後期的瑣事，又建議 Mango 媽可多吃寒涼食品，幫助生產，可笑的是 Mango 媽未開始食這數個月來的禁品，就臨盆在即了。我倆沒有多作解釋，只專注檢查走佬袋、致電 Mango 公婆爺嫲報平安，以及聯絡醫院婦產科。

意料之內，Mango 公婆爺嫲比 Mango 爸媽更早到達醫院，Mango 媽一踏出的士，Mango 爺便上前扶著，Mango 媽實感受寵若驚。然後是大門的保安員連忙用預先安排的輪椅把 Mango 媽推到升降機去。我們一行六人直接到婦產科登記，經護士檢查後，確實 Mango 媽已穿羊水，子宮亦開了一度，需立即辦理入院手續。Mango 爸一邊填寫資料，另一邊 Mango 媽則努力解答護士的問題及接收源源不絕的資訊，至於 Mango 公婆爺嫲則在門外靜候。辦妥入院手續後，Mango 媽完成本應該於診所完成的檢查（原本今天早上正要進行產前檢查呢！〕，便被安排進駐病房，至於 Mango 公婆爺嫲也因為零晨並非探訪時間而需折返家中。Mango 爸陪伴 Mango 媽到病房安頓後，也因同樣的理由須離開醫院。

靜悄悄的、獨個兒的躺在病床上，我反而不覺得恐懼，除了不時感到羊水流出外，我想我尚算睡得香甜，畢竟安頓好了已經是零晨兩三時了。第二天清早，Mango 婆及 Mango 爸到醫院探訪，有他們在，我更感安心。過了一會兒，醫生到醫院巡房，向我們解釋不同生產方法的利弊。照醫生估計，Mango B 約有五至六磅，Mango 媽或有可能自然生產，唯因已穿水，但事隔一夜子宮仍只開了一度左右，故建議 Mango 媽滴催生藥，促進生產。另一邊廂，Mango 爸較擔心生產對 Mango 媽及 Mango B 的影響，故查詢有關開刀生產的方法。醫生解釋過後，由得我們作最後決定，亦留個下台階給我說︰「如果你現在選擇自己生，但中途痛得滯想改變主意，醫生都唔會笑你嘅。」如是者我們仨商量了好一段時間，最後還是決定順產，畢竟這也是醫生的初衷。醫生巡房完畢，還專程再到 Mango 媽床前一次，確定我們沒有改變主意。

或許是我們早前商量久了，又或許是 Mango 媽不夠痛，待我們決定了順產，又輪到三間產房全都被佔用了。接下來的就只有等待，等待空置的產房、等待子宮自然張開。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，Mango 媽仍在等待，雖然痛楚稍微多了、密了，但過了整個下午也只開了兩度，至於其餘的時間，我努力爭取睡眠，以確保生產時有足夠的力氣。同時間，由於 Mango 媽沒有進食、也沒有喝水，體溫也稍微升高了。護士查詢過醫生後，容許我吃碗粥，總算補充點元氣吧！

待了整個下午，大家都有點不耐煩，畢竟我們知道穿羊水後廿四小時內必須生產，以確保大小安全。下午五時左右，護士終告知將有產房空出來，並同時為 Mango B 接駁心跳監察儀器，這時候，我開始感到有點心理壓力，戰事似乎一觸即發。到了產房，護士只准許 Mango 爸內進，不准 Mango 婆陪伴，唯 Mango 爸剛離開醫院辨點事，Mango 媽也只好獨個兒在產房裡接受催生藥。說時遲，那時快，下了催生藥後，痛楚的感覺極速提升。那種痛，我實在不知道怎樣形容，只感到整個腰間由內而外、由外而內、由左至右、由右至左地痛，無論你按摩痛處抑或捲曲著身體，那種痛就是一點也沒有舒緩。幾個護士分別向我闡述各種止痛方法，著我考慮一下，未聽完講解，下一次的痛楚又來襲了，我痛得手執著床架、曲著身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陣痛完了，我急忙向護士求救，希望可以用笑氣減輕痛楚。在護士的協助下，我於下一次的陣痛嘗試使用笑氣，護士在旁指示吸氣、呼氣，並說到吸入較大份量會感到頭暈，完了這一次的陣痛，我只感到頭暈，痛楚一點也沒有減弱。接著來的很多次陣痛，我努力握著氣罩、努力吸入笑氣、努力維持我的深呼吸，可惜，我只感到痛、很痛、痛不欲生，笑氣根本起不了作用，倒不如將「笑氣」改名做「嘥氣」吧！

Mango 爸回來了，還以為得到他的支持，我會感到好一點，誰不知我根本沒有心情顧及他的存在，他縱然不斷安慰我、鼓勵我，但我只記得自己痛得要命，以及希望痛楚立即停止。還記得他走進產房時我跟他說的第一句話：「無痛分娩或者開刀都好吸引」說完這句話，我又開始痛啦，就是連一點喘息的空間也沒有。Mango 爸見我如斯可憐，亦不執著於順產，向醫生朋友查詢過後，便決定開刀了。他再向 Mango 婆作最後諮詢，我們仨一致同意後，便由 Mango 爸向醫生提出要求。醫生雖暗示贊成手術（他說：「你又唔係盤骨好靚嗰 D 媽媽，如果你唔想自己生，醫生唔會 "矮" 你架！」），但仍要我親口向他提出要求，痛得要死的我唯有待兩次陣痛之間的片刻向醫生說：「開刀」、「係咪可以停咗Ｄ催生藥呀？」最後，我放棄了，我的戰績是開了三度，痛楚卻達到六、七級。

醫生及護士一方面為我們安排手術室，另一方面護士為我截停催生藥。別以為停了藥就停了痛，事實上陣痛一直伴隨著我到手術室，我的救星是麻醉科醫生，待他在我的脊椎上注入了局部麻醉藥後，我的下身只感到麻痺，而上身終於回復正常。接下來，我看到的只是一片藍色的手術布及Mango 爸的樣子，聽到不同工具發出的聲音，然後是婦產科醫生發號師令，著麻醉科醫生幫忙在我的肚上推一推，接著就是 Mango B 的哭聲了。我將頭轉向右邊，看見光禿禿的 Mango B及熱淚盈眶的 Mango 爸，我也忍不住流下淚來。

整個手術歷時約半小時，Mango B 在 19 時 19 分出世，重 2.87 公斤，還差兩天才足三十七週的 Mango B 已有六磅多，實在令我放下心頭大石。Mango B，歡迎來到這個世界，歡迎來到我們家！